郭美美的人生被反复起底，围观群众们讶然发现，有这样一个圈子，正游走在明暗陆离的都市中——

　　她身份模糊，工作“跨界”；自称模特，最好的“硬照”或许只是自家网店的产品展示；自称演员，却很少有人听说过她的作品；晒出的照片总是锥子脸，深V领，光彩照人地出没于豪车副驾，露出未知真假的大牌手包；没有稳定的工作，但传说中参加一次名目暧昧的“商务活动”即可有五位数进账，陪人吃一顿饭也有数千元酬劳……

　　她们究竟是谁？

　　“嗨，不就是‘外围女’吗？”

　　“去KTV的‘公主’里找，还有夜店驻场的妹子！”

　　“传说中的‘朝阳V姐’ ！”

　　“‘show girl’也有，传个价目表给你看。”

　　……

　　当记者在人群中寻觅所谓“像郭美美这样‘谋生’的人”，得到的答案是一个个边界模糊又相互交叠的圈。

　　“如果你们单位现在找平面模特拍片，我给你叫三四十个来试镜，这些小姑娘里头，干过‘外围’的、接过‘私拍’的、当‘公主’的……肯定都能找到，但也不能说做模特的全都是这样。”在一家小型“文化传播公司”工作的徐喆，言谈间时时流露出一种“不要这么少见多怪”的神气，“她们又没有固定单位，就是自由职业，只要她自己能接受，什么活儿都可以接。像我认识一孩子，给相亲网站当过好几次托儿。”

　　那么，在这些形形色色的工作里，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是什么？

　　“这个差别很大，不过，就靠给杂志或者淘宝店拍片维持生活基本不可能，有也很少。”徐喆思考了一下，补充说：“就算能维持，多数人也会去接别的活儿，因为这个竞争厉害，来钱慢；那边一个饭局给你三千，你干不干？”

　　徐喆坦言，自己就曾经给客户的饭局找过女孩，“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跟合适的女孩子打个招呼，她自己就会叫上圈子里的朋友。”

　　参与“饭局”的价格，徐喆不愿透露，只说约定俗成的“‘物价水平’没有外面传得那么邪（高），当然也有吃完饭又带出去唱歌，再额外给钱。”

　　她们其实是来“钓鱼”的

　　而立之年已是上市公司董事的于森，并不是网帖中那种活跃在“嫩模”周围的“富二代”，用朋友的话说，他是个靠自己打拼创业的“青年才俊”。回忆起五年前从广东到北京，第一次参与有“美女”作陪的饭局，于森直言“很震撼”，因为“这边的女孩子层次不一样，个人素质高很多；广东虽然‘乱’，但整体素质和档次没办法跟北京比。”

　　此后，这样的“饭局”逐渐成为于森生活中司空见惯的场景，在“玩儿得比较厉害”的那两年，每个月都会有六七次。饭局的地点通常是高端会所，人均消费三千到五千元，参与者则多是他“生意上的朋友，尤其是从外地过来的，听说北京美女很多，那就叫一些出来吃饭啊！”

　　谈起这个话题，于森态度坦然，“看你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这件事，任何群体的存在都有市场需要，我觉得这就是一种服务。”为什么需要这种在大多数人眼中色彩暧昧的“服务”？于森有自己的解释：“一般是两种情况，除了外地的朋友，还有就是陌生的朋友，大家不熟，打着领带，都端着，很拘谨。女孩子过来闹闹气氛，一下子就打开了，气氛更融洽。”

　　至于这些女孩子的身份，于森无所谓地笑道：“都会说是音乐学院、舞蹈学校的啦！噱头嘛，假的多，我也不想拆穿。谋生嘛，女孩子在北京生活很不容易，压力这么大，出来赚点小钱能理解，而且女孩子的攀比心态也比较明显，饿死也要买包包。”

　　为这些“饭局”付出的费用在于森眼里只是很小的一笔，“通常一两千块（一个人），有的是朋友带过来的，都不需要给钱。她们其实是来‘钓鱼’的，吃饭的报酬只是一个很小的收入，如果能‘钓’到一个长期为她‘埋单’的，那就OK了。”

　　而偶然撞进这种饭局的方文当时还没能熟谙其间的规则。“那天喝了酒，朋友开车送我回去，一个女的就一块儿上车了，我还以为是顺路送完我再送她呢！”方文啧叹着回忆，“没想到我下车，她也下车了，我那天喝得有点儿多，就在小区门口跟她聊天儿，原来是‘求包养’的。” 酒到微醺的方文这才明白过来，“赶紧打个车让她走了”，颇受震动之余，他回头反思，“吃饭的时候我也没跟她说话啊！”

　　等见多识广之后，方文总结出了门道，“这些女孩子在饭桌上能分辨出来，这顿饭谁是客人，谁埋单，谁开什么样的车……她们就观察这个。”

　　也有点“风险评估”

　　这样的饭局对很多人来说是个心照不宣的媒介，熟悉规则的圈内人对“局势”都有自己的把控，“这些女孩子不需要‘泡’，她既然有这样的想法，你搞辆好车，开辆劳斯莱斯去接她们，不用什么钱，很容易就可以叫出来。”

　　几年下来，于森在饭局上见过的年轻女孩有一两百个，但“认识”的只有两三个。“大部分都是一次性的，像郭美美那样爱炫富的女孩子很多，见一次就算了。除非是觉得下次叫她出来比较有面子的，才会联系，也不需要给她钱，可以送礼物。” 于森举例说明：“比如买个爱马仕的包包这不是消费，是投资，你以后再叫她出来，不需要给她钱。所以说要学会做投资，一次投资，终身受益。”

　　他并不担心这些女孩会泄露商业信息，因为在饭桌上没人会谈生意。不过叫女孩子参加饭局也要有点“风险评估”的意识，“一次性的接触没事，她都不知道这些人谁是谁，但接触的时间太久，就可能出问题。” 于森顺便点评了郭美美事件的一个细节，“新闻里说她是吃饭的时候听人说了红会的事，这就是跟她在一起时间太长了，她了解你的事情多就容易有问题。”

　　手里有大量show girl资源的苏鹏，安排这种饭局的圈子相对固定，基本上都是合作公司的高层。是否带show girl出场，取决于他对对方的了解，“有的人在圈子里出名的爱玩儿，那就会安排；有的人很正派，那就绝对不能有。”

　　而这种饭局，经营娱乐传播公司的苏鹏不会向show girl支付任何费用，“因为我能给她们带来的利益比这个大多了。”

　　虽然在主流语境中，这些“饭局”女孩通常被打上“拜金”、“虚荣”的标签；但身在其中的人们，总结起受欢迎的女孩，却不约而同地强调“内涵”——

　　“懂礼貌，会聊天，能喝酒，唱歌好的比较受欢迎。”

　　“必须有气质，单一的漂亮不行，要有内涵。”

　　“还是要有内在的东西，气质好很重要。”

　　为什么“内涵”这么重要？

　　“要能交流嘛。”于森说，“我见过特别厉害的女孩子，你说什么，她能跟你聊起来。”

　　和“埋单者”的坦率随意不同，记者辗转联系到的几个女孩都不愿谈论这个话题，往往是“我考虑一下”之后，就没了下文。当记者提出能否推荐一个认识的女孩子接受采访时，徐喆哈哈一笑：“给钱的话我帮你问问，没有钱没人会接受这种采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