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招租的桥洞围挡内部

桥洞下的建材店铺

占据绿地的砖石和沙袋

　　东五环旁的平房村，一条东西走向的马路旁，大大小小的车辆挤在一起，汽笛声与嘈杂声混杂。

　　道路两侧，红砖平房沿街而建，一直向西延伸。许多平房已改成商铺，主营的范围集中在沙子、水泥、石膏板、龙骨等建材。村东口写着“平房村”的铁门，将村子与村外隔开，却并未隔开村子与村外的关联。

　　这是一个典型的城乡结合部的城中村。平房村这里曾经因为2006年世青赛而腾退、改造出4万平方米的绿化带。其中平房桥区将近一千平方米的绿地，现在被各种违建占据，到处充斥着简易房、沙石、建筑材料和四处散养的鸡，一片乌烟瘴气。

　　依附于建筑材料生意的平房村，已经突破了铁门的界限，还在向外扩延。

　　腾退出的绿化带被随意侵占

　　平房村村口东侧，一间不到10平方米的简易小平房建在村口铁门旁，经营的是沙子与用于建筑的砖石。

　　一个沙堆在距离小房不远处，周围的草坪已经不见绿色，“里面的租金得多贵啊。”店主抬手指了指西侧的平房村，为了方便出售沙子、水泥，店主搭了一个临时的简易房，除了堆放在绿地上的沙子外，还有部分水泥被堆放在盲道中。对于占用绿地，这个店主并不否认。“就是占了点草地，我也没砍树。”

　　一名村民说，屋子是房主私自搭建的。白天他们就随意把鸡放出来在小区绿地上吃食，把附近的绿地都吃光了。曾有村民向他们交涉，但是收效甚微。沿着沙堆向北，大约十几米，草地从沙土变成斑驳可见，五六只鸡在草地上觅食。

　　店主口中的草地，在村民眼中却并非这么简单。“这里原是一块公共绿地，是五环的绿化带，是通过腾退才获得的绿地。这两年被盖上了简易房，还在草地上堆放出售的沙子和砖石。”村民说，绿地被毁了，堆放的沙子被风吹得周围尘土飞扬。沙堆的东侧，便是东五环平房桥。“又是沙子水泥，又是放养的鸡，弄得乌烟瘴气的。”

　　在首发集团的官网中，平房桥区绿化景观改造工程是北京世青赛景观大道五环路平房桥区改造工程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后者共有4万平方米的绿地。平房桥区是运动员、官员出行的必经之道，是展示首都优美环境的一个重要窗口。而被侵占的平房村东口周围的绿地将近有1000平方米。

　　“世青赛是七八年前的事情，是不是世青赛之后原有的绿地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就可以被随意建房侵占了呢？”一名村民始终想不明白。每天上下班熙攘的人群走出村口，越过沙堆和几辆停在平房桥下的小货车，“这里成了进出村的一道风景，作为一个平房村人，对于这种变化，心里真不舒服。”

　　南通人撑起村里五金建材生意

　　平房村村口外，几辆小货车停在路边，货车缝隙中还有残留的沙子。司机倚靠在座位上，眼睛时不时看看村口的方向，“我们在这等活儿，一般是拉一些沙子、水泥啥的，等着有人叫我们进去。”

　　货车的西侧，黑漆铁门上写着“平房村”，穿过铁门一条东西走向的道路将村子切成两半。狭窄的道路旁，面包车和小货车同样沿街而停。道路两侧，建材批发部的红色牌子上罗列出经营范围，油漆、水暖工具、电线……红色牌子上将经营范围与产品厂家一同写出。

　　一名男子坐在店铺前，在他的身后，散乱地堆放着木材、沙袋等材料，材料占据了人行道的位置。路边一辆白色面包车，敞开后盖，车中的座位都已经被卸掉，只保留驾驶员与副驾驶的座位。“我们有自己的车，一般用它送货，有的店没有车的，就要去叫那些趴活儿的小货车。”

　　一家建材小店外，搭起了活动彩钢板房，门前的人行道上堆起了横七竖八的建筑材料。在店外搭建小房在许多店主的眼中十分常见，“租的房子就那么大，这些东西要不放在屋外，屋里哪有地方放？这是在城中村，又不是大马路，这个不重要。”一名南方口音的店主轻描淡写地说着他搭建的彩钢板房。

　　村中沿街的小店，除了饭店，便是五金建材店。低矮的平房前，一块块招牌立在路边，“专业防水”等白底红字下面留着老板们的手机号。除了做防水，坐在店铺中的店主同样在销售防水材料，店主一直强调，他所经营的材料是厂家直销。

　　像这样的五金建材小店，在村中有几十家。“很多卖建材的都是南通来的，我们都是老乡之间的介绍，才到这个地方来的。”一名张姓老板几年前从南通来到平房村，开了一家五金建材、电线电缆、漆涂料为主的小店。“整个村子最主要经营的就是建材，周围的一些建材生意都集中在这里。这里紧挨着五环，房租不贵，进货发货的交通也很方便。”

　　平房桥桥洞一圈年租20万

　　向村外延伸的除了简易房和沙堆，还有东五环平房桥桥洞。

　　沙堆向东，平房桥下，一条小马路通向平房村，马路两侧被蓝色的围挡封住。南侧的围挡中，堆满了石膏板、大芯板、矿棉板等建材。几个工人坐在大门口，一辆蓝色货车停在围挡前，“开了有两年了，主要卖的是建筑用的板材。”一名工人将记者带进桥洞下的店铺。

　　店铺更像是仓库，板材摞在一起，散发出胶与木材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两个灭火器放在门前，以防可能出现的火灾。

　　一名村民认为，虽然是围挡围住了桥洞，但是建造方并没有相关手续。对于谁在这里建起围挡，村民众说纷纭，“都是传的，有说是本村村民建的，有的说是找了村干部，神不知鬼不觉建的。反正归根结底，就是干这个的老板肯定上面有人。”

　　在这家建材店的北侧，桥洞同样被蓝色围挡封住。透过缝隙，围挡中是一片空地，车痕深深地印在沙土上，大块的石头裸露在外。

　　记者辗转联系到桥洞围挡的建造者，该建造者表示，北侧的围挡正在招租，面积约为2000平方米，“跟南面的那个面积大小差不多，都在2000平方米左右。”说到租金，该建造者对记者表示，租金可以商量，“每年20万，价格不算贵了，里面的面积很大。直接跟我签合同，这房子跟村里和乡里没有关系。”

　　“肯定跟管理部门打了招呼的。”关于围挡面积的管理归属，建造人表示，围挡所封住的面积，他也是从路桥管理单位处转租，“路桥公司有熟人，我也是从他们那租过来的。”该建造者一再强调，承租后不能经营有火灾隐患的涂料等建材。“周围都知道平房村卖五金建材，先不说村里能不能找到这么大的地方，就是能在村里租这么大的面积，那得多少钱啊，肯定不止20万。”

　　私搭乱建疯狂蔓延

　　平房桥东西两侧，均是世青赛时腾退后建起的绿化带，蓝色围挡将绿化带隔开，取而代之的是沙土与碎石。一名村民说：“平房村的建材生意已经从村里开始向外延伸，不仅村子里有私搭乱建，现在已经建到了村外。要是没有那些围挡，绿地或许能把平房桥东西两侧连接在一起，对环境来说会是多大的改观。”

　　在2006年，北京市曾对桥下的经营项目进行整治。桥下的商业、餐饮、娱乐等一切经营性活动以及一切违章、违法建筑都被清除，四环以内的桥下事故停车场也被迁移。整治后规定，北京市内重点道路和景观道路的立交桥下不得放置任何设施。在通透性能好的大型立交桥下空间，可采用美化景区、城市雕塑体现首都城市文化景观。

　　“我经常从那走，确实看到了蓝色围挡围住了桥洞的主要部分。”朝阳区城管大队平房分队一名工作人员说，但还需要城管队员对此进行实地调查，才能判定是否属于违建。他承诺，调查结果将向记者反馈。不过，他承诺的4天时间里并未有任何相关反馈信息。

　　一名村民曾向城管部门反映村口的简易房与桥洞下的围挡店铺，但很多年过去了，“违章建筑还在那儿矗立着。”村民们认为，正是相关部门的不作为甚至纵容，才导致违建失控、疯长。

　　平房村中的建筑就像村名一样，多是低矮的平房或是在平房前接出的小棚子。几年前曾经进行过封村，外来人员需要办理出入证才能进出。很快，此规定就在不断涌入的外来人口中形同一张废纸。五金建材店的兴起则让平房村彻底无法封闭，不仅不能封闭，还在不断向村外延伸。“村子里的私搭乱建多了，道路变得很难走，卫生环境也变得差了许多。现在又将这样的影响从村子里扩展到了村外，连绿地、桥洞都被侵占。”

　　平房村外，趴活儿的小货车仍旧等待着建材店铺的召唤，将沙子、板材等从这个城中村中运向城市的其他角落。 文并摄 J209